Z·Heart

我用文字囚禁着我的思想……

晦朔之际:离昼

每个人,或多或少都曾想过自我生命的意义在于哪里?

而我,则更现实一点。

生命如影逐光,虚耗疲乏且无任何意义。一旦丧失唯一的光源,生命也将消逝,对世界而言半点踪迹难觅。

生命的死亡有两种方式,肉体的腐坏与精神的遗忘。我曾无数次幻想自己死后的世界,这个唯一客观存在的永恒。

在自己死后的每一天,时间会风化亲近之人的想念。尽管,时间已将你深藏,却仍食髓知味。它蚕食一切与你有关的瞬间,死物生者,那些你曾存在过的证明。

人类在时间面前,究竟有没有永恒可言?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——题记

 

序:觉醒者

 

公元二十一世纪末期,人类对于大脑的探索得到了突破性进展。科研人员借助一种特殊的耳后植入式芯片加强受试者的脑电波信号,再通过实验观察和数据分析,监测人员发现受试者的自我意识在睡眠时将会进入另一未知的领域。

清醒后,受试者仍旧清晰的记得当时脑海中的画面,甚至还对其进行了详细的阐述。

“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做梦,只不过所看到的画面更清晰,更真实。不同于梦境,其内容会随时间的推移而渐渐淡忘……”

“半梦半醒间,我能知觉自己的肉体处于休眠状态。可我的意识却仿佛游离于他出,进入了别人的身体……”

“当画面愈加清晰,我发觉自己奔跑在一条破败不堪的小巷中,随处可见斑驳脱落的外墙。可在此之前,我始终都生活在上城区,从没有去过那种地方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诸如此类的描述,根据受试者的个体差异在其内容上也大相径庭。

这场实验在当时引起了社会各界广泛的关注,也让“意识穿梭”这个概念首次进入大众视野。能让人跨越空间、时间阻隔,仅用自我意识就体验到不同生命存在感的技术,可想而知其争议有多大。

“意识穿梭”是否真的已经实现?其判定的标准难道仅仅只在于一场“哗众取宠”的实验?自我意识,大多带有一定主观性。并没有实证表明受试者为了实现其逻辑性,而不会自动填补梦境记忆?

这些质疑的声音一度将这场头脑风暴沦为一出闹剧。

没等“意识穿梭”自证其真伪,众多科技公司却首先向其抛出了橄榄枝。他们将目标对准了“意识穿梭”在网络游戏方面的应用与实践,众多游戏发行商希望借此强化游戏的真实体验度,从而吸引更多玩家,创造利润。

最终由行业巨头——创达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签订“意识穿梭”的使用版权,而对于“意识穿梭”的创造者墨夷教授来说,这则是人类历史上一次重大转折。

创达所运行的终端都搭载脑电波信号接收器,随着《完美世界》游戏的推出,玩家在购买游戏后佩戴头戴式装置即可凭意识进入游戏,享受另一个世界的完美生活。所有的游戏玩家几乎都深陷其中不可自拔,不仅仅是意识深入带来的真实感,还因为他们体验到了完全不同于现实世界的人生快感。

《完美世界》的成功也让所有人再次见证了“意识穿梭”的可行性和可信性。

如果说创达见证了“意识穿梭”的真实性,那么军方的低调参与却让“意识穿梭”成为炙手可热的新兴科技。随着“意识穿梭”研究与发展,越来越多深入这一领域的科研人员认为,人类意识将会是解码人类生命永生的关键!

“在未来,人类将不再受困于躯体……”这一愿景因“意识穿梭”而起,也因它而变故丛生。一样科技的孕育而生,始终伴随着利弊双刃。过去的历史就证实了这个道理,一如“核武器”的诞生。与“意识穿梭”日渐普及相比,久而久之,问题与隐患也随之而来。

人类反复多次使用“意识穿梭”,自我意识虽然进入另一层面,可现实的时间却并不会因此而驻留。当时间开始模糊意识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差别,有些人甚至出现了意识倒错的症状。

“意识穿梭”可以让人在意识世界中感受无穷无尽的幸福与快乐,远离现实中的种种苦痛。越来越多的人宁愿选择沉浸在美好的意识中,放弃现实生活中的一切。毕竟,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使然。现实残酷冷漠,脆弱的人选择用“意识穿梭”来躲避抑郁,寻求乐土。

“当你能依靠意识就可获得自我需求的一切时,为什么还需要现实呢?”

对于那些沉迷意识世界的人,他们被社会学家称之为“TCA”患者——也就是我们所谓的“意识成瘾”。

可想而知,这一现象会对社会造成什么影响。许多地区的社会发展因此严重受阻,一些第三、第四世界的国家经济也呈现出下滑趋势。对此,各国政府无奈只得对“意识穿梭”进行管控。大势所趋之下,《TCS适用法案》相继出台,并至今仍在不断完善中……

短短五十年间,“意识穿梭”被应用到极致,几乎与人类的生活紧密相连。科技信息、教育培训、商用娱乐等各行各业都嵌合有意识芯片,所有过程都通过脑控操作来完成。人类依赖其带来高效便捷的生活环境,却完全忽视了其中可能存在的副作用。

直到公元二十三世纪初期,一些国家与地区相继出现意识紊乱与意识被控的事件,经有关部门的深入调查发现,人类之中开始出现部分意识变异者。针对这些无需植入芯片就能进行“意识穿梭”的人群,科研人员进行多项研究检测,希望能找到其根本原因,而最终结果令人惊叹。

对比普通植入式芯片的受试者,意识变异者的脑电波是他们的数倍,突变的还不仅仅是这一个方面。意识变异者的额叶(控制抽象思维的主要结构)、顶叶(帮助处理感觉信息)、枕叶(主管视力)、颞叶(掌握记忆、听觉和语言功能),包括小脑和脑干都异常活跃。相对的,他们的思维逻辑能力、记忆力、精神感知力、躯体协调力都有不同程度的异变与加强。

在进一步研究比对的过程中,科研人员发现这些意识变异者拥有各自不同的特征:隐秘内化的能力和明显外放的能力,以及同时具备内外两种的聚合能力。其中内化的控制力、精神力和外在的感知力,是变异者意识的基础属性。

当越来越多的变异者被曝出时,不禁有人会问:究竟是什么造就了这些意识突变的人类?他们还能被称为是“人类”吗?这些变异者是否就是是人类进化的下一个阶段?又或者,人类将面临被意识变异者淘汰、取代的局面?

还未等这些问题探讨出答案,第一批出现的意识变异者就遭遇了意想不到的生存危机。

突变的确能让变异者的意识能力大大提升,可毫无节制的过度使用意识力也让主体的自我意识濒临崩溃的边缘。从而出现大脑异常放电的反应(癫痫),严重的甚至会诱发精神方面的疾病,直到成为一具丧失意识的行尸走肉。

意识变异者的副作用一旦出现,除了进行一段时间的观察治疗与药物控制,其结果几乎是不可逆转的。变异者从能力的突然觉醒再到完全丧失意识,其生存周期只有短短的五十年。迄今为止发现的变异者人数仍在不断增多,而他们则被称为人类历史上第一批“超意识觉醒者”。

新物种的诞生,往往伴随着未知的恐惧和对生命纯粹的希望,以及无法言说的孤独。那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的繁衍生息,终在时光深处焕发出勃勃生机。

公元2411年,超意识觉醒者的人数已经占了世界总人口的百分之十。各国政府针对如何处理自己国家的超意识觉醒者,都各自出台了不同的解决方案。一些基于人道主义精神的发达国家,则对超意识觉醒者保持合理合法的态度。

联合国立法委更是根据《TCS适用法案》为基础,多方考量下最终出台《ESP管理条例》以管控超意识群体。根据条例中所述,每个超意识觉醒者必须到当地政府设立的“ESP群体监管处”进行实名登记,并植入皮下抑制器。对于那些没有主动登记的超意识人,一旦被发现将强制植入抑制器,若多次违例屡教不改,则面临“意识重构”的判决。

此条例一经出台就在超意识群体中引起哗然。一部分超意识觉醒者认为被强制压抑天性,变成普通人,本身就是对他们权益的侵害。其中更不乏一些极端分子认为若超意识能力被限制,他们将失去生存的唯一希望,任人宰割。可不论他们如何反对抵制,一切都按政府推行的条例在进行。

与此同时,对于大部分没有觉醒能力的普通人,这一政策显得合情合理又理所当然。他们纷纷表示支持,试问又有谁愿意让自己脑中的意识世界被窥探呢?

双方矛盾一触即发!

不惜违抗条例的超意识觉醒者,成为令政府军方头疼的反叛分子。他们甚至还联合起来成立了反抗组织——“三位体”。

各国政府当然不会坐视不理,面对反叛分子他们用尽一切手段予以严厉打击。

而那些自愿接受条例,努力生存在少数服从多数的社会中的超意识觉醒者来说,他们的处境却显得尤为艰难……

 

隆冬夜幕下的海湾市灯光璀璨,各大城区主干道车流不息,这座由钢筋水泥构筑的华美都市每时每刻都蛊惑着人深陷其中。而在远离市中心的老城区,高楼已成危楼,街道路面裂纹斑驳,这里的世界则是另一番景象。

寂静、凄怆、荒凉,一到夜晚犹如一片阴森可怖的鬼域,没有人愿意在黑暗中踏足这里,除非他们早已身处于深渊之中。

“十二人战术小队,分两组人,分别从南北两个方向朝这里赶过来。”

借着昏黄不清的夜色,一个怀抱婴儿的男子倚身靠在外墙边,正闭目聆听着些什么。他的身旁还有一位女子,细瞧下她的怀中也有一个足月大的婴儿。不一会儿,那男子睁眼望着身边的女子,又看了看各自怀中的婴孩,似乎有了主意。

“你带小的往东去,我带着大的往西走。安全后,在老地方汇合。”

男子郑重其事的对女子交代道,那女子点了点头,匆匆道了声“小心”后便朝着东面灯火通明的市心区跑去。看着女子渐行渐远的的背影,男子眼中一片释然,仿佛卸下了心中万千道枷锁。直至女子背影消失,他才转身朝着西面老城区接壤新城码头的小径奔去。

男子的动作异常迅速,远超普通人类正常的行动力。他一手托住怀中裹着的婴儿,任由寒风侵袭着自己的脸颊;另一只手前后大幅度摆动着,行进姿势十分怪异。须臾间,男子已越过整片城区,速度之快令人乍舌。当他眼见隔岸闪耀的灯火时,却双目一滞,呆愣片刻。

只片刻,变故丛生!

远处射来一支麻醉针正中男子后颈,而后怀中的婴儿霎时间就纵生啼哭。男子仿佛被哭声唤醒一般,身体晃了晃,挣扎着想要朝前走去。可身体却与他的意识背道而驰,没走几步,就砰地一声倒地不起。即便如此,男子仍朝着对岸希望中的灯火伸出手,苦苦索求。直到耗尽最后一丝气力,男子终是瞌上了眼。

黑夜中,婴儿嘶声力竭的哭声仍在回响……

悄无声息的暗处,静观一切事态发展的人缓缓踱步而出——那是一个白发少年。他走到男子面前,神情冷漠的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。之后又看了看自己腕间的定时装置,哪怕时间充盈有余,他也毫不犹豫的按下了触发键。

不多时,远处出现一行人正快速朝他的方向奔来。为首的是一个身着黑色夹克的男人,他的身后跟着六个全副武装的行动队员。

走近后,那男人先向少年打了个招呼。对方不冷不热的态度,男人似乎已经习以为常,倒也不恼。真正令他关注的,则是地上惨烈的哭声。

“这是……孩子?”

着夹克的男人大口喘息着,俯首望向地上啼哭不止的婴儿眉头紧蹙。他伸手挠了挠鬓角碎发,最后一脸无奈的蹲下身,掏出男人怀中的婴儿。他双手环抱婴儿,小心翼翼地逗弄着,直到孩子的哭声渐缓。

他一边逗着孩子,一边望着倒在地上的男子,回想着情报组收集到的资料。而后又朝那白发少年看去,只见对方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。顿时,他才想起少年此刻已摆脱桎梏,立马移开视线。男人故作镇定,内心的疑问也在不经意间脱口而出。

“骁烨,男,属聚合力四阶,SS级能力者。根据收集的情报信息,他的精神力数值应该远在你之上,怎会如此不堪一击?”

他的话,让少年的视线在孩子与地上的那个男人之间辗转。

“因为,他在用精神力安抚这个婴儿的同时,还在用控制力增强身体机能躲避追捕。”

少年的话,让男人多少有些明白了其中的原由。

“所以,你才能抓住他疲惫的瞬间,用精神力侵占他的意识?”

少年的沉默算是给了西装男回答,他看着男人怀中的婴儿。

“这个孩子对他来说很重要?”

这不是肯定,而是个疑问。少年的问题,对男人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题目。

他仔细观察着少年的表情,希望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破绽,可除了漠然如是男人什么也没有发现。即便他知道监管处规定鹰、犬两组在执行任务时,会事先动用感知能力者来关闭出勤能力者的“共情机制”,但他内心并不认同此种规则的实施。

人之所以为人,可不就是因为自我意识所接收外界信息的处理与反馈吗?那称之为“感受”的独特内质。

随后赶到的押运车和处理现场的后勤组,正陆续将昏迷的骁烨运到车内,婴儿也交给同行的医护人员做检查。男人和少年两人并排而立,他望着忙碌的现场人员却仿佛觉得自己离他们很遥远。那陌生的距离感,在一名行动队员小跑至男人面前时,消失无踪。

“组长,另一个目标往市心广场方向逃窜,二组跟丢了……那片的无人机也没有任何发现……”

话音愈渐轻不可闻,队员瞧着自己组长的脸色不温不火,干脆认命等着挨批。谁知男人淡淡然的一句“我知道了。”令这位队员如获大赦,转头就扎进了现场的工作队伍中。

男人抬手看了看腕间终端显示的时间,长舒了口气。

“抓到一个,也算是给上头有个交代。不早了,你也该回中心局报到。”

闻言,身旁的少年不再有片刻停留,一个转身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。男人始终望着少年消失的方向,眼中盛满了深深的无奈与担忧。

收尾工作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,就在此时通往老城区的路上,由远至近几道光束在黑暗中乍现。男人眺望远处,有三辆车正向他们驶来。当他认清车上偌大的“X”时,目光一厉。

“见鬼!他们怎么来了?”

男人急忙上前督促现场人员加快动作,希望能赶在对方到来之前离开这里。

对方车速极快,不消半刻就到了码头空地。三辆车一阵急刹,停驻在男人面前。紧接着同时从车上下来十多人,为首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男子。他嘴角轻挑,直直地朝着男人站立的方向走去。

“觉组长,您好。我是隶属国安十区的钟灵斐,幸会。”

男人低头看向钟灵斐伸出的右手,复又抬头冷眼望着对方,“不知道十区的人,有何指教?”

钟灵斐不以为意的伸回手,顺道还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。

“觉组长如此爽快,我也就开门见山了。”他眉毛微挑,又换上满面的笑容。“还希望觉组长能把人交给我们。”

此话一出,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泛起一抹轻笑,“钟灵长官也太看得起我了,把人交给你?!这恐怕并不在我职权范围内。当然,如果您有上级的移交调令就另当别……”

“这是国家中心局谢利局长亲批的调令和转移文件,如果觉组长还不放心,我这儿还有中心局上级执行委员会会长的批文。”

男人的话未完,就被钟灵斐急急打断,出具的各项书面证明也一一呈在他的面前。这下,男人连搪塞的借口也省了。即便心有不甘,他仍从钟灵斐手中拿过调令单。

“钟灵长官做事果然面面俱到!”

“既然觉组长已经接了调令,那么人我就带走了。”

说着,钟灵斐抬手一挥,身后跟随的下属立时就向押运车走去。却不曾想遭到了其他现场工作人员的阻挠,双方一时都不肯让步。而钟灵斐站在原处,好似根本没有打算上前缓解胶着的情况。他低头把玩着袖扣,脸上丝毫不见喜怒波澜。

“放人!”

男人一声大吼,争执双方皆是一惊,现场顷刻间鸦雀无声。

而围在押运车前的工作人员随即缓缓让出一条道来,国安局的人这才得以将骁烨带走。看着下属成功把昏迷的人带上车,钟灵斐笑意渐深。事已至此,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。自知多留无益的钟灵斐带着来时的十多人相继上车,临时还不忘与男人寒暄一番。

“觉组长,多谢配合。告辞!”

面对钟灵斐言不由衷的道谢,男人冷哼一声,并未多言。

之后,一行人风驰电掣般驾车离去。眼见对方驶离码头,男人急忙小跑至后勤组的医护车旁,看了一眼已经熟睡的婴儿。

留在车内照顾孩子的女人向男人询问道:“组长,这孩子怎么办,要上报吗?”

“若是上报,只怕这孩子今后的日子将暗无天日……”

男人的话外音,同属一编制的女人又怎么会不知道。她望着自己怀中的婴儿,内心不禁升起一丝担忧。而男人在看到这孩子天真的睡颜时,就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。

“这孩子不应该是这次行动的牺牲品!”

夜还很长,长到足以将今晚发生的一切涤荡在循环往复的黑暗之中。唯一值得庆幸的是,这并非是永无止尽的。

国际ESP监管组织成立至今已有近八十年,其成员国涵盖全世界近百分之六十的国家,X国也属其中之一。而国家中心局作为ESP监管组织在各国的常设机构,就必然主导这次“11.30”湮灭行动。这次行动的主旨在于围捕那些未登记注册的意识能力者,以保障社会秩序和人民群众的财产、意识安全。为保证此次行动的顺利展开,X国各地警方都将全力配合TCS调查组完成行动。

而公元2491年11月30日这一天,也将被每一个超意识能力者所铭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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